民工荒：纺织工人流向何处

中国的纺织服装业经过近一二十年来的快速发展，已经培养了一支庞大的技术工人队伍。据中国纺织工业协会统计，纺织规模以上企业从2000年的19000户增加到2005年的35000户，从业人数也从原来的740万增加到近1000万。由于对占纺织行业半壁江山的规模以下企业无法确切统计，中国纺织工业协会对外公布的全行业从业人数是1900万，普遍认为这一数字还有所保留。这支在完全市场经济条件下成长起来的职工队伍，是中国纺织业得以迅速提升和称雄世界的法宝。然而，不得不承认，尽管这支队伍如此庞大，但它本身还是社会弱势群体，没有稳定的单位、没有稳定的职业、也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，这决定了这支游击状态的职工队伍始终处于不稳定性。 这几年纺织服装制造业始终引起民间极大的投资热情,尽管国家进行了宏观调控，投资增长仍是按捺不住。仅2005年投资完成额达到339亿元,比上年又增长49.3%,增速提高了18.3个百分点。投资的过快增长，客观上加大了对工人的需求。 过去珠三角是纺织产业发展的重心，但由于长三角的崛起对劳动力需求不断增加，同时东北地区、中西部地区纺织业也成了投资热门，工人的流动性增强，哪一地区的工资高就往哪里流、哪一企业的待遇好就往哪里跳。这就造成部分企业难以拥有稳定、熟练的工人队伍。同时，由于全国各地区经济发展较快，以及其它产业的迅速发展，农民收入的提高，农村劳动力外出的选择余地加大，加剧了对纺织产业工人的分流。 就纺织服装企业来说，大部分为民营企业，仍以劳动密集型、订单加工生产为主，企业利润微薄，致使工人待遇长期低位徘徊，工资缺乏吸引力。工人通常拿的是计件工资，不加班加点就难以获得相应的收入。订单一到，通宵加班是常事，连续几天没活干，可能一分钱挣不到。另外，用工不规范、劳工权益受侵害的现象也普遍存在。这样的地位进一步促使工人向其它地区和优势产业转移。 劳动力成本快速提升 招工不足给纺织业带来的首先是生产的难以为继。有的企业拿到了订单，客户急等发货，而工人尤其是技工和熟练工的缺失，直接导致一线生产停滞或产品难以保证质量，对企业的打击不言而喻。 “物以稀为贵”。劳工短缺所带来的另一变化就是劳动力成本上升，企业成本加大。据主今年节后，深圳企业给普工的待遇相比去年至少提高了20%以上。几乎所有招聘企业都将普工的综合月工资提高到了1000元以上，并将以往通常的3个月试用期缩短到1－2个月。而据广州政府部门调查，去年，广州市的外来工工资一般只有700-800元，而今年则上涨到了950-1100元/月，较2005年开春的700-800元/月要高出三成多。 据德国《财经时报》报道，从1998年至2004年，中国平均工资的年增长率在8%到12%之间，高于马来西亚、泰国、越南、印度尼西亚和菲律宾的同期水平。这表明，中国的劳动力成本不但一直在上升，相对与其他亚洲国家，中国的劳动力成本优势也在不断缩小。 面对原料价格的上升，煤、电、油、运费用的上升，然而对于劳动型行业来产，人工成本的上升可能是更致命的。按每人每年工资增加1000元计算，纺织服装规模以上企业将增加成本近100亿元，占全年利润总额的15%左右。 转变增长模式势在心行 长期以来，中国纺织企业在国际市场上能够取胜，更多靠的是质优价廉和薄利多销，行业利润率平均只有3%左右。特别是一些以加工为主的中小民营企业，企业的利润主要是靠从廉价劳动力身上去赚取。面对工人工资水平的提升，企业没有能力承受，自然也就招不到工。广东东莞的一项调查显示，工人工资如提高100元，就会有数百家工厂关闭。这表明，劳动力成本的迅速增长，一些微利企业将不得不退出。 劳动保障部的一份调研报告指出，随着近年来中国产品出口快速增长，中国与美国、欧盟等发达国家的贸易摩擦日益加剧，“继续采取低工资、低成本进行国际竞争的空间已经越来越小。”而这种模式非但没有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和争得更大市场，还很容易让我们背上倾销的恶名，目前我们就不得不再次面临欧美市场配额的限制和反倾销的威胁。 招工难已经引起一些地方政府和企业的重视， 浙江的一些企业去年底就出台各项留人措施，如给回家过年的员工发路费、年货或者包车直接将他们送回家；承诺对介绍新员工者，一旦被录用后就可加奖金。 江苏无锡为留住人才打起了一场“人才保卫战”。提高待遇收入是无锡纺织服装企业留住外来员工的主要手段之一。年终奖、年货、加班工资一样不少，目前，纺织服装业外来员工平均月薪已达到千元以上。不仅以待遇招人，还以感情留人。春节放假前，很多企业都请外来员工吃了年夜饭。节后开工第一天，又大方派发压岁红包。有的企业甚至在春节期间派出干部深入到苏北、安徽、河南等地，带着礼品到员工故乡去家访，令外地员工分外感动。节后无锡9成以上外来务工人员顺利返回。 但对于行业来说，既要承担劳动力成本的提升，又有利润可赚，长期保持行业的吸引力，中国纺织业的必由之路只能是产业创新，提升产品附加值。有研究表明，在全球市场日趋开放融合的新经济时代，资本追求的是创新劳动或更有利于创新劳动成长的市场环境，而非单纯低工资。 如何推动纺织产业增长方式的战略转移？中国纺织工业协会杜钰洲会长在今年1月份召开的“纺织行业改革与发展”会议上明确指出，纺织行业要以全面提高产业创新能力为核心，加快行业先进生产力建设，加快用高新技术提升传统产业，大幅提高研发投入，发展原创技术和自主品牌；同时加强企业社会责任建设和完善企事业社会责任自律体系。 适者生存，人工成本上升对行业还说，也不一定就是坏事，它将逼迫我们加快产业调整，从以量取胜向以质取胜，稳定职工队伍，提高职工素质，从而进一步增强行业竞争力。